雅安市融媒體中心 2024-10-15 11:57:51
付明霞在野外開展巡護工作
7年多來,“90后”大熊貓保護工作者付明霞,無數次穿行在大熊貓國家公園滎經片區的密林中……
她在紅外相機的數據里見到過野生大熊貓。
她在跋山涉水時發現過野生大熊貓糞便,但“親眼看一次野生大熊貓”的愿望,離她似乎有些遙遠,至今尚未實現。
付明霞工作的大相嶺自然保護區管護中心,負責持續開展大熊貓及其同域物種種群動態監測、棲息地修復、廊道建設等工作。
愿望看似很容易達成。
但“親眼看一次野生大熊貓”,不僅僅是付明霞的愿望,也是大相嶺自然保護區管護中心工作人員的愿望——據2015年全國第四次大熊貓調查公布的結果,在整個六千多平方公里的大相嶺山系,只有38只大熊貓——這不僅僅需要運氣,更需要他們在密林中“長久地等待”。
撿坨大熊貓粑粑,也是工作1年多后
收集分析大熊貓糞便、安裝紅外相機、記錄大熊貓活動蹤跡、整理紅外相機監測數據,是付明霞和同事的日常工作之一。
每次的進山巡護,就是見到野生大熊貓的時機,但大相嶺山系相對于其他大熊貓棲息地有著獨特性:平均海拔低、人為干擾大。
付明霞是青海人,2017年從內蒙古師范大學動物學專業研究生畢業后,帶著對野生動物的熱愛,遠赴云南從事野生動物調查工作。
不久,一份來自大相嶺自然保護區的招聘信息闖入她的視野,“聽說大相嶺是大熊貓保護區,感覺有點興奮,保護大熊貓哎!”
初到潮濕的西南山區,非常不適應,但保護區管護中心剛成立,沒有其他監測隊員,她是野外監測的主力。
滎經片區山高谷深,付明霞每次出任務,都必須緊跟向導,否則容易走丟。再加上大相嶺氣候特殊,一山之隔兩重天。付明霞和她的隊友們經常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水。
野生大熊貓在大相嶺山系的種群數量較少,監測人員很難在野外見到。在密林中,通過紅外相機監測,尋找大熊貓留下的蛛絲馬跡,并通過這些線索了解、分析、研判,成為保護野生大熊貓的突破口。
新鮮的大熊貓糞便是重要樣本——相比毛發、腳印、爪痕等,糞便更容易被找到。
付明霞介紹,大熊貓進食竹子后為了保護腸道不被劃傷,會分泌出大量黏液,糞便中殘留的黏液里含有腸道細胞,可以從中提取到遺傳物質,從而分析大熊貓的基本信息、種群的遺傳多樣性等。
在深山密林里,想要撿到新鮮的大熊貓糞便并不是一件易事。
付明霞第一次發現大熊貓糞便,是在2018年的秋天。當時,她已經參加工作1年多,兩次參加野外調查,但沒有收獲。
在這次泥巴山片區的野外調查中,付明霞等人在一棵大樹旁發現了一大片大熊貓糞便,“特別激動,特別興奮”。
付明霞介紹,按照大熊貓的生活習性,它們的“家域”一般為4平方公里。糞便不是一坨,而是一大片,證明大熊貓在這里的活動時間長,竹子吃得多,留下的糞便也多,“這一區域應該是大熊貓的核心家域。對于大熊貓研究和保護來說,可以提供更多的信息。”
撿到大熊貓糞便以后,付明霞和同事又在附近安裝了紅外相機,“那里成了我們重點監測的區域,幾乎每年都會拍到大熊貓,還拍到了幼崽的珍貴資料。”
雖然不曾遇見,但“老熟人”就在那里
收集到的糞便,會被送到大相嶺自然保護區管護中心。
管護中心位于龍蒼溝海拔2400多米的深山之中,那里也是大熊貓國家公園的核心保護區之一。四周樹林愈發茂密,鮮有人類活動痕跡。
管護中心的大熊貓巡護監測隊伍一共有12名具有林學、動物學、植物學、動物醫學等專業背景的碩士研究生,他們有來自山東、青海、重慶的,還有四川南充、宜賓、都江堰的。付明霞是他們的領頭人之一。
“3天以內的新鮮糞便可以監測大熊貓個體信息和性別。帶有竹節等的糞便,可以監測大熊貓的年齡。”付明霞說,新鮮的大熊貓糞便撿回來后,要按照規定的程序提取樣本,記錄下撿到的時間、地點、海拔、經緯度等信息,再送去專門的機構進行監測,通過提取DNA,分析棲息地大熊貓的性別、年齡、種群、親緣關系等信息。
“我們有好幾個冰柜,專門儲存大熊貓糞便。”如今,付明霞和團隊已經收集了200多份大熊貓糞便,并基于糞便中蘊藏的相關信息,給14只大熊貓進行了基本信息“畫像”。
而新裝、調整后的紅外相機,直抵這些大熊貓的“核心家域”,不僅頻繁監測到大熊貓的蹤跡,還記錄到更多珍稀動物,讓付明霞等人對監測的大熊貓更加熟悉和了解。
通過紅外相機,一幕幕生動場景映入眼簾:它們或是倚樹而立,細細嗅聞竹葉的清香;或是靈巧攀爬,躲避潛在的威脅。冬日里,當冰雪覆蓋大地,大熊貓會先細心剔除竹葉上的冰碴,再盡情享用大自然的饋贈。
付明霞介紹,作為隔屏相見的老朋友,他們為大熊貓進行了編號標注,“雖然不曾面對面遇見,但我們都知道它們就在那里。”
執著于“親眼”,有著更深層的意義
同在雅安,大熊貓國家公園寶興片區的情況,讓滎經這邊的同行有些羨慕,“相對來說,寶興更容易看見野生大熊貓、撿到糞便。”
根據“四調”顯示,寶興縣就是邛崍山系大熊貓數量最多的區域。整個大相嶺山系只有38只野生大熊貓,其中17只在滎經范圍內。低于50只的大熊貓種群,都被稱為小種群。滎經的17只大熊貓,又分屬兩個更小的種群——新廟、泡草灣種群;它們又被國道108線分割,兩個小種群的大熊貓無法交流。有專家預測,“未來100年內,大相嶺山系各個小種群的野生大熊貓存在較高的滅絕風險。”
大熊貓國家公園滎經片區是連接大相嶺山系和邛崍山系種群遺傳基因交流的關鍵走廊帶,對大相嶺大熊貓保護和生存延續有舉足輕重的作用。
付明霞和同事們的工作不僅僅是當好一名“鏟屎官”,更重要的是改善大相嶺山系大熊貓的棲息地環境,促進不同種群間的基因交流。
根據規劃,在大熊貓國家公園內一共要建9條大熊貓廊道,解決大熊貓棲息地破碎化問題,讓大熊貓的家園盡可能地連接起來。在國道108線泥巴山段兩側修建的大熊貓廊道,正是其中之一。
什么是大熊貓廊道?
“是在大熊貓往返兩個適宜生活環境時需要經過的區域中,通過科學手段,對廊道地帶的植被進行修復和改造,從而讓相互隔離的棲息地連通,實現隔離種群之間的基因交流。”付明霞說。
大相嶺山系退化大熊貓棲息地修復及研究項目是具體實施之一。
簡單來說,植樹。
說起容易。“如果處理得不好,樹種單一,只不過是增加了一片‘綠色的沙漠’而已。”付明霞說,經過深入調研后,項目組決定,選擇適宜氣候的本地樹種適齡苗,嚴格按照栽種技術規程種植,保證樹苗成活率。
“當造林樹種達到郁閉后,可形成相對穩定的上層喬木層,最終達到喬—灌—草—地被物等多層的健康森林及典型的大熊貓棲息地,逐漸恢復森林生態系統功能,保護物種多樣性。”付明霞說。
效果很快顯現。
2019年秋季,安置在泥巴山廊道的紅外相機首次拍到大熊貓幼崽,此后又多次拍到大熊貓在此活動的影像。
通過棲息地修復改造,采用管控人為干擾、保育和恢復廊道內受損棲息地等方式,不僅能夠促進大熊貓種群間的正常交流,同時也為其他野生動物遷徙和生存提供了良好的環境,有效增加區域物種多樣性。
截至2024年,大相嶺已完成棲息地改造6000畝,栽植以槭樹、樺木為主的本土喬木樹種近100000株,新培育苗圃基地10畝。
目前,滎經片區內有19種國家重點保護野生植物、81種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其中最為知名的是有著“植物界大熊貓”之稱的珙桐,滎經境內生長著世界最大的30萬畝野生珙桐林群落。
當初,付明霞和同事其實有很多的選擇,但為什么最終來到滎經,很大程度上是被大熊貓的明星效應所吸引,親眼見到野生大熊貓才成為他們的執念。
但藏在他們心底的是——在滎經片區,工作人員見到大熊貓的機會增加;普通民眾偶遇、拍攝大熊貓的機會增加,這才是工作成效的體現,這才是對他們最好的褒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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