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熱評｜靈活用工從業者的勞動保障不能只靠平臺的“人道主義”

每經評論員 趙雯琪

在餓了么騎士猝死平臺僅補償2000元引發熱議后，1月9日，餓了么最新發布回應稱，向意外身故藍騎士致哀，并對該騎士家庭提供60萬元撫恤金，同時今后餓了么的平臺猝死保障額統一提升至60萬元。

從法律層面來看，此次餓了么配送員猝死事件，平臺的“2000元人道主義費用”和免責解釋并無違規操作，因為在平臺與騎手的關系中，任何一個自然人都可以注冊使用“蜂鳥眾包”App成為騎手，而平臺協議中也提醒到，“您與蜂鳥眾包不存在任何形式的勞動/雇傭關系。”

但是一個為平臺奔波并帶來利益打工者的猝然離世，如果只換來一句平臺方的“沒有勞動關系”“僅提供人道主義賠償”的幾句免責解釋，于情于理似乎都無法服眾。

自2010年以來，互聯網推動下的“懶人經濟”讓即時配送成為大部分消費服務的標配，由此而誕生的新興職業外賣小哥、配送員也在最近幾年數量激增，網約配送員也在2020年4月被人社部正式認定為新職業。而通過平臺App自由注冊、自由選擇工作時間的眾包模式，也一直是外賣平臺當下的主要用工方式之一。

但是，隨著外賣員規模的持續變大，以及外賣平臺和消費者對于效率、速度逐漸提升的要求，外賣員的生存現狀一度成為社會探討的熱點話題。此前，一篇反應外賣騎手生存狀態的報道——《外賣騎手，困在系統里》迅速刷屏，也引發了大規模的關于外賣騎手安全保障與平臺追求效率的討論。

這也直接導致了主流外賣平臺美團和餓了么等在資本與行業的刺激下“蒙眼狂奔”之余，開始關注到整個平臺的根基——外賣配送員的生存與保障問題。

實際上，雖然是互聯網時代的產物，具體到騎手層面，即時配送依然是一個披著高科技的外衣卻嚴重依靠密集勞動推動發展的行業，如何通過系統優化避免讓外賣員在危險與透支生命的邊緣游走，是平臺在追逐更大的市場占有率以及在開拓更多配送品類之余需要考慮的首要問題。

此外，以眾包為代表的靈活用工等雇傭方式在為大量閑散人員帶來了工作機會和收入的同時，其背后的勞動雇傭關系認定及平臺責任、從業人員社保問題等一直都存在爭議。但這并不意味著新興用工平臺就可以鉆這些空子，以極低的代價來應對平臺上從業者的意外事件。

更為重要的是，筆者認為，在外賣、即時配送等行業剛剛興起的前幾年，外賣騎手作為新興職業，關于眾包等靈活用工的勞動保障法規尚有滯后情有可原。但是如今，無論是從業者數量，還是其背后的經濟效益，已經讓網約配送員成為一個現象級的職業。當新興、靈活用工方式愈發流行且背后連接越來越多從業者時，相關部門更應該盡快考慮如何保障這些已不適用于現有勞動法規定的新職業從業者該享受的權益。

可以看到，對于網約配送員的福利和保障問題，平臺方已經開始做出一些努力，如餓了么將平臺猝死保障額提升到60萬元，以及此前美團等外賣平臺推出提升外賣騎手職業體驗的系列關懷計劃。

但是，新興職業相應配套保障法律法規的推動力，不應該來自于發生“意外”之后，或出于人道主義的賠償、或由輿論倒逼引發的行業反思，而更應該來自于政策制定者的前瞻性和對于新興職業從業者需求的深入調查和了解，嚴格規定責任雙方的認定評判，也讓平臺和從業者有法可依。不應讓新興職業者為平臺方狂奔的同時，卻在相應的保障和福利上“裸奔”。

以網約配送員為代表的新興職業，不應該成為長期處在無論是管理還是勞動關系認定均為灰色地帶的新生事物，而應當和所有傳統職業一樣，擁有自己的保障機制以及社會地位和尊嚴。用工方式可以靈活，但是從業者基本權益的保障必須嚴格規定，勞動可以眾包，但是平臺責任不可以“眾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