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盤阻擊疫情的17天，考驗城市“免疫系統”

每經記者｜吳林靜    每經編輯｜劉艷美    

先做一個假設：如果這次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在一座常住人口50萬以下的小城市爆發，對其控制和管理會發生什么樣的變化？

很大可能是，可以更快在有限空間內對疫情加以控制，“封城”不會帶來如此巨大的社會成本、經濟成本，不會波及這么多人口的流動??總之，21世紀20年代的開端，不會如此“狼狽”。

但疫情始于武漢，“九省通衢”，一座常住人口超千萬的特大城市。再加上適逢春節，截至2月3日24時，全國已累計報告確診病例20438例，早已超過2003年SARS期間累計確診病例數5327例。

疫情迅速傳播引發新的城市危機。

城市該如何迅速而有效地控制疫情蔓延？如何在城市化過程中，實現風險管控和降低經濟、社會成本？新冠肺炎疫情仍在持續，考驗著中國大中小城市的“免疫”能力。

從風平浪靜到一級響應

2019年的尾聲，肺炎疫情已顯露端倪。復盤城市“免疫系統”啟動過程，有以下幾個關鍵節點：

2019年12月31日

武漢市衛健委發布首個關于該市肺炎疫情的情況通報：發現27例病例，系病毒性肺炎，20例病例病情穩定可控，所有病例均已隔離治療。未發現明顯人傳人現象，未發現醫務人員感染。

2020年1月1日

華南海鮮市場貼出休市公告，稱將進行環境衛生整治。

1月6日

國家病原微生物資源庫顯示，第一株源自臨床患者的新型冠狀病毒由中國疾控中心病毒病預防控制所成功分離。

1月9日

病原檢測結果初步評估專家組組長、中國工程院院士徐建國表示，專家組認為，本次不明原因的病毒性肺炎病例的病原體初步判定為新型冠狀病毒。

1月11日-1月16日

武漢市衛健委連日通報，未發現新發病例。確診病例始終停留在41例。

數據來源：武漢市衛健委 整理制圖：城市進化論

1月20日

國家衛健委發布1號公告，將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納入《中華人民共和國傳染病防治法》規定的乙類傳染病，并采取甲類傳染病的預防、控制措施。建立疫情“日報告、零報告”制度，下發新型冠狀病毒核酸檢測試劑盒。國家衛健委專家證實“新型冠狀病毒肺炎人傳人”“確定有醫務人員被感染”等情況。

在武漢市衛健委此前發布的肺炎疫情通報中，相關病例最早發病時間為2019年12月8日。但從官方發布信息來看，針對這次新冠肺炎的大規模防控，從1月20日才算是真正開始。

數據來源：國家衛健委 整理制圖：城市進化論 

1月22日，環球時報社評稱：“從最初的情況看，武漢沒能在第一時間將新型冠狀病毒封死在最小的范圍內，坦率地說，我們首戰不利。武漢的實際應對措施顯然緩慢了，沒有實行全面隔離治療，封鎖所有潛在的傳染源，以至于這種病毒向全國擴散了開來。這是又一記沉痛的教訓。”

1月23日，浙江、廣東、湖南陸續啟動重大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一級響應。然而，作為疫情爆發的中心地湖北省，則到次日中午才將響應級數升級為一級。

“我感覺我們應對危機的能力，我們的這些公共衛生事件應對的這些辦法還需要很好的完善。”1月27日，在接受央視采訪時，武漢市市長周先旺說：“ 這次我們的疫情其實各方面對我們信息的披露是不滿意的，我們既有披露不及時的一面，也有我們利用很多有效信息來完善我們的工作不到位的一面。”

1月23日10時起，武漢關閉離漢通道。但因春節和疫情因素，“封城”前后有近500萬人離開了這座城市。全國乃至國外的第一波確認感染者，幾乎都有武漢逗留史。

從封路封城到發熱門診

武漢之后，更多城市啟動防疫措施。目前，全國31個省市自治區都啟動一級響應。

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這已是最高級別，省指揮部根據國務院決策部署和統一指揮，可以在有限時間內調動更多人力、物力，動員力量更加廣泛，封鎖范圍也可以更大、更迅速，從而更為有效地控制疫情。上升為一級響應，傳遞著一種信號，即這件事情值得全國上下高度重視，需要各地全面協作。

各種嚴厲政策陸續出臺：比如北京、上海省際客運站所有班車停運，廣東各市所有節慶活動暫停舉辦，遼寧多市停課停運、文博娛樂場館停業，香港無限期暫停來往武漢航班和高鐵??

當各省份以最強措施和最快反應切斷病毒傳播渠道，控制疫情的主戰場就聚焦到了醫院。

針對確診病例，全國各地紛紛設立定點收治醫院。為幫助市民準確快速地找到定點收治醫院及設有發熱門診的醫院，廣州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上線“發熱門診地圖”，里面還在陸續更新全國各地城市的定點收治醫院和發熱門診信息。

與此同時，全國醫療資源也正向武漢、湖北匯聚。作為疫情中心，武漢當地醫療資源遠遠不足。病床很快被填滿，防護裝備也開始緊缺，醫生緊缺，陸續出現醫務人員感染??異常嚴峻的疫情，遠遠超出武漢當地醫療承載能力。

武漢市決定，參照北京小湯山醫院模式，建設火神山醫院與雷神山醫院，在城市與病毒之間筑起“堡壘”。

過去數天，建筑工地上，數千名工人、數百臺設備爭分奪秒施工。而在網絡上，有超過7000萬網友通過網絡直播實時觀看這兩座野戰醫院的建設進度。

2月2日，歷時10天，總建筑面積3.39萬平方米的火神山醫院交付，4日正式接收首批新冠肺炎患者。最新消息顯示，雷神山醫院建設也進入最后沖刺決戰階段，今日（2月5日）具備交付條件。

與時間賽跑的城市應急

地方政府疫情防控，考驗的是一個組織從大腦到毛細血管的反應、判斷和組織能力。

1月25日，大年初一，杭州西湖空空蕩蕩，這是浙江省啟動重大公共突發衛生事件一級響應的第三天。浙江省是這一波疫情中，全國最早啟動一級響應的省份，甚至早于疫情暴發地湖北。

杭州一小區標語和身穿防護服的工作人員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沈溦 攝（資料圖片）

浙江省衛健委主任張平近日在接受采訪時道出其中緣由：浙江外出在湖北，尤其是在武漢經商、學習和工作的人員比較多。春節前夕，這些人員集中返鄉。于是，浙江很早部署醫療資源，構筑起第一道防線，同時，群防群治體系也建立起來，重點排查近一個月去過或接觸過武漢及周邊地區的人員。

上至政府的綜合治理水平，下至基層群眾的防疫意識，環環相扣，缺一不可，這才是一座城市乃至一個地區應該有的“免疫系統”。

城市應急，可不可以反應得更快些？這個難題在中國城市發展特色背景下顯得更加艱巨。

疫情發生正值春節，有人要離漢回鄉過年，也有武漢人要回漢過年，還有人要經過武漢往來東南西北。大規模人口流動，大大增加了城市防疫難度。

值得注意的是，自2月1日起，全國多地進入居民出行嚴格管控措施“高峰期”，其核心便是要求居民每戶家庭盡量不出門，避免交叉感染。

據不完全統計，截至目前，已有湖北黃岡、黃石、鄂州，浙江溫州、臺州、杭州、寧波，廣西玉林、防城港，以及山東德州、福建福州、黑龍江哈爾濱、江蘇徐州等多市出臺相關舉措。其中，河南駐馬店更是通告每戶每5天只能1人外出一次采購生活用品。

中國城市和小城鎮改革發展中心首席經濟學家李鐵認為，當前的重點是如何迅速而有效地控制疫情蔓延，但這次武漢疫情的經驗教訓不止于此。

如何針對中國的人口規模和城市規模，從未來風險管控和降低各類經濟和社會成本角度，認真總結城市化發展路徑，及其帶來的經驗教訓，也是我們應該總結的。

春節返程高峰已至，城市“免疫系統”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