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琪峰：“不少人做電影像在下賭注 紊亂時間還會有兩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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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琪峰

杜琪峰簡介：

杜琪峰，香港影壇大佬，多次獲得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導演、臺灣電影金馬獎最佳導演。

他于1972年，進入香港無線擔任編輯。當年的香港無線，可算大名鼎鼎，素有“香港電影少林寺”的美稱，新浪潮的領軍人物徐克、嚴浩、許鞍華等人都從此發家。杜琪峰出于對戲劇的癡迷，后轉入藝員培訓班。畢業后由編導直做到監制到導演，作品包括風靡內地的《射雕英雄傳》（黃日華、翁美玲主演）、《鹿鼎記》（梁朝偉、劉德華主演）《倚天屠龍記》（梁朝偉、鄧萃雯主演）、《雪山飛狐》（呂良偉、謝賢主演）等經典劇集。1992年執導的喜劇電影《審死官》不僅成為香港電影年度票房冠軍，還打破了香港電影的票房紀錄。內地影迷耳熟能詳的電影作品還包括《槍火》《PTU》《黑社會》《奪命金》等。

《射雕英雄傳》（黃日華、翁美玲主演）

《倚天屠龍記》（梁朝偉、鄧萃雯主演）

《奪命金》劇照

《放逐》劇照

《PTU》劇照

《三人行》海報

在銀河映像20周年回歸作《三人行》上映的時候，那個記憶中喜歡抽雪茄、品紅酒的杜琪峰再次來到內地，并接受了《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的獨家專訪。談及火熱的中國電影市場，杜琪峰如自己的電影一般個性表達：“現在不少人做電影并不清楚電影是什么，大家好像是在賭場下注。”

杜琪峰說他一直保持學習的態度和習慣，“我很欣賞李安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太厲害了。我們必須要能接受這個時代帶來的新東西，這將是未來電影講故事的方法，不走這條路會被時代淘汰。特效電影是未來很重要的發展方向，所以我們需要去學習”。

行業現象  

中國電影誰能像《阿凡達》那樣拍十年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以下簡稱“NBD”）：今年的北京和上海電影節都對電影與資本展開了熱烈的討論，在資本擁抱電影的甜蜜時期，您怎么看中國電影市場的野蠻生長？

杜琪峰：李安講得很有道理。現在中國的電影氣氛，更像炒作，真正的電影是什么？不管是投資人還是正在努力的人，很多都不清楚，大家好像是在下賭注。電影工作是需要時間和空間的，你找四五個很出名的演員，很快拍完就算了，只是利用明星效應那就變成了一個事件營銷，不是在做一部電影。現在是電影工業應該改變的時候，制作上面，也要不斷創新。現在喜歡看電影的20多歲的群體是玩電腦長大的，他們能接受電腦里的一些虛擬東西。而我們這一代卻是要看怎么去演去表達，需要的是真實。現在演員就在綠布景里拍，其實最后發現拍的這個場景是在山洞里面，這些都是虛擬的，未來一定是這樣。但是這些東西一定要實踐，這是一個很長的時間，包括劇本和后期的安排。快是沒用的。中國電影誰能像《阿凡達》那樣拍十年？誰會投資一部電影等十年后再上映？我沒聽過，呵呵。

NBD：客觀來說，資本也會給電影帶來不少幫助？

杜琪峰：讓更多的人看到自己的電影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也會讓我的電影獲得資金上的幫助。中國電影還處于孩子階段，將來它會發展得更好。但是作為電影工作者，夢想就是能達到自己所想的東西，成功未知，但至少能夠表達出來。問題是現在的電影只是工業，看不到任何理想在里面。

NBD：您剛才提到年輕人的審美口味，您是樂意嘗試創新的導演，但您又不屬于他們這一代，您希望自己的電影給年輕人帶來什么嗎？

杜琪峰：我們一直都是從生活里找題材，電影里的人物、劇情都是和生活息息相關，看完之后都會有對自己的調整、對自己的思考，我希望是這樣子的。

電影市場

利用票房抬升股價  這是違背行業規律的

NBD：2015年中國電影票房攀升至440億元，一年間1000多家影視公司成立。飛速發展的過程中，在您看來中國電影是否存在泡沫和陷阱？

杜琪峰：一定有的。一年大概500部電影有多少是賺錢的，有沒有300部？我想大家應該去看一下這個比例。中國電影一定是有前途的，中國人很多，愛看電影的人群剛開始發展，以后還會越來越多。但電影應該怎么做？現在一部電影可能有10個老板投資，每個老板的意圖不一樣。但香港電影最繁榮的時候，一部電影沒那么多投資老板，我只知道制作方很尊重的惟一“老板”是觀眾。投資老板多了，想法不一樣，結果不同，有的投資人是去吹概念的。現在相比鋼鐵等傳統行業，電影行業投資在不斷增長，大家投資電影比較現實，看回報。我認為目前還是個紊亂的時期，這個紊亂的時間還會有兩三年。做電影，一定會有很多人失敗，小的電影公司很多，需要重新洗牌，留下真正強大的公司。

NBD：電影《葉問3》利用金融工具炒作票房，最后造成相關資金鏈斷裂，現在不時有票房造假的事情出現。不知道香港電影繁榮的時候，有沒有這樣的現象，或者能有什么經驗能借鑒？

杜琪峰：現在很多人講票房水分，還有多少水分沒有查出來？在香港電影繁榮時期沒我都沒有聽過偷票房。現在有的人投資拍電影，票房是噱頭，是希望通過投資電影這個過程博很大的利益，利用票房抬升股票價格。這些都是違背行業規律的。

NBD：票房對中國電影目前還是很重要，拍電影會更多從市場角度出發去考慮嗎？

杜琪峰：第一是創作人的意念，第二才是追隨市場。我們要的是觀眾，在這兩個條件下，要平衡。比如我有一些戲不在內地上映，制作就小點，只要不改變原來的意念就行，如果要改變你的意念，你要想值不值得，在改和不改之間猶豫是很痛苦的，所以要有選擇，決定去做還是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