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化集團排污調查：周邊莊稼不長苗 12年未辦廢渣臨時用地手續

每經編輯 每經記者 喻春來 黎勝斌齊齊哈爾攝影報道    

每經記者 喻春來 黎勝斌齊齊哈爾攝影報道

一座由齊化集團排放的廢渣形成的5米多高 “小山丘”，12年來一直堆放在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榆樹屯村。2008年，齊化集團一度被環保部叫停整改，雖然公司現已停產多年，但事件還在發酵。

“廢渣周邊莊稼都不長苗。”7月25日，齊齊哈爾市昂昂溪區榆樹屯鎮榆樹屯村村民王寶琴告訴記者，今年又有部分莊稼沒有長苗，村民懷疑是工廠排放的廢水和廢渣污染所致。

2007年，因污染處理設施沒有正常運行，曾在2005年就并入中國化工集團（以下簡稱中國化工）的齊化集團一度被環保部叫停整改。2008年，齊化停產，中國化工在其旁邊新建廠房，取名黑龍江昊華化工有限公司。

7月29日，黑龍江昊華化工有限公司華樹森告訴本報記者，之前企業沒有建立相關環保配套設施，存在廢渣污染的情況。現在昊華化工投入1.1億元，建立相關環保設備。

另據了解，齊化集團于2002年因廢渣污染被當地國土局罰款30萬元，并被要求補辦廢渣臨時用地審批手續。但至今12年過去了，臨時用地審批手續一直沒有辦理。

12年間，公司為何一直未辦理臨時用地審批手續？老齊化停產，新企業對之前污染如何處理？《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就此展開調查。

廢水泄漏曾致土地無法利用/

榆樹屯村位于齊齊哈爾市西南約32公里，曾經的齊化集團落戶該村。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在現場看見，齊化集團的廠區置身于一片綠色之中，而12年前留下的白色電石廢渣距離廠區不足1公里，顯得格外耀眼。村民王寶琴告訴記者，這里原來是平的，2001年之后，齊化集團生產聚氯乙烯排放的廢渣就一直堆在這里，現在廢渣已經形成了五米多高的“小山丘”。

一份2012年8月22日由榆樹屯村村委會開具的介紹信顯示，王占勝于2012年春季在榆樹屯村化工廠（即齊化集團）南副業前耕地種植31.5畝玉米，其中30畝種了3茬無苗，請榆樹屯鎮法庭予以接洽。

根據記者拿到的資料統計，共12戶村民種植面積達155.2畝，有106.2畝、近70%作物未出苗。而這些田地都在齊化集團排污池和廢渣堆放地附近。

事實上，2001年2月8日，齊化集團曾經發生過一次因生產排放廢水引發的潰壩事故，污染事故致使榆樹屯村部分土地被淹。由此，村民與企業的糾紛不斷。為此，昂昂溪區政府還專門成立過調查組。

同年4月25日，昂昂溪區區長辦公會議記錄顯示：齊化集團生產聚氯乙烯排放廢水泄漏，已造成這部分土地長久不能利用。

7月29日，昊華化工副總經理華樹森告訴記者，2001年時，齊化集團將聚氯乙烯項目擴到年產8萬噸，電石渣和漿產生量相應增加，當年確實有部分土地被廢水淹沒。

“當時PVC項目還很緊俏，環保卻被忽略了。公司擴大產能后，含水量高的電石灰部分外溢，污染了當地村民的土地。”

據了解，每生產1萬噸聚氯乙烯，排放廢渣量在1.5萬~2萬噸。廢渣成分主要為電石渣，呈堿性，會影響堆放土地的使用。

污染土地被租給企業使用/

土地被污染后，將土地租給企業，供其排污，成為當時區、鄉兩級政府的首選。

在記者獲得的一份租地協議書顯示，2001年，榆樹屯村將齊化集團南側相鄰的土地428.6畝，租用給該公司使用。租期從2001年4月26日起至2028年4月25日，共計27年。此協議得到了昊華化工的確認。

428.6畝土地就此成為齊化集團堆放廢渣的場所，至今已有12年。

“村書記違法租地，按照法律租期應是20年，而村民的土地租期卻是27年。”村民王恩林對記者說道。

2012年9月1日，王寶琴和王恩林提出控告，控告榆樹屯村書記王蘭英非法出租土地和王蘭英侵占。昂昂溪區公安局審查認為無犯罪事實，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八十六條之規定，決定不予立案。

王蘭英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表示，村民控告她非法出租土地的內容是不屬實的，當初出租土地得到了村民同意。

在一份昂昂溪區榆樹屯村村民代表會議手抄稿上，記載著時間為2001年2月8日，村民代表有25人，其中兩人缺席。到場23人中，17名代表同意租用土地。

但土地出租始終沒有得到王恩林的同意。他表示，企業排放不達標，應該責令企業整改，而不是遷就企業，把地出租給它，任其繼續排污。

齊齊哈爾市環保局信訪辦主任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稱，該事件通過省環保廳上報國家環保部后，2010年最終有一個答復和處理意見，當年省環保廳曾對榆樹屯村周邊地下水做過檢測，水質是合格的，只有氯超標，環保部后來把此案件作結案處理。

12年未辦理用地手續/

2001年達成租地協議之后，齊齊哈爾市國土資源局曾在2002年以國土決字﹝2002﹞13號文件的形式，責令齊化集團補辦臨時用地審批手續，并罰款30萬元。但截至目前，齊化集團也沒有辦理臨時用地審批手續。

華樹森說，自己對是否辦理用地手續并不知情。但公司當時有一份交繳納30萬元罰款的記錄。

齊齊哈爾市國土資源局黨組副書記、調研員曲立說，處罰書下發后，齊化集團到現在為止都沒有辦理臨時用地的手續。

曲介紹：“臨時用地審批后就確定了該地用途，這塊地是先占、后罰、再申請臨時用地審批，這已成為既定事實。嚴格說，耕地是不能占用的，無法恢復到原狀就處罰。辦理臨時用地手續是不能占用耕地。”

至于沒辦手續的原因，曲立稱，村里和企業都沒有提交用地申請。企業提出對這塊地的用地臨時申請或請示，但該地所有權在村里，還得由村委會提供同意使用該地的書面材料證明。當年有一個補償協議，但不是租地協議，雙方都要提供補償協議。要有以上三個條件才能辦理，辦理臨時用地前還要測量土地面積大小。此外，他提到，臨時用地的時限為2年，到期后可以再限期。

不過，曲立認為，不能就此認定國土局主觀上的監管不力，這其中包含多方面的因素：如人員流動、執法人員缺乏等。

停產后千萬環保設備廢棄/

2005年，齊化集團被劃轉進入中國化工，成為中國化工的全資企業。但保留獨立法人地位，原注冊地不變，原納稅關系不變，自主經營，獨立核算，自負盈虧。

2007年，環保檢查時，檢查人員發現，齊化集團治污設施停止運行，污染直排，嚴重超標，成為環保總局2007年第一批掛牌督辦的環境違法案件，并被停產整頓。

當時吳延芳為中國化工齊化集團有限公司的總經理。她坦承，確實有些治污設備沒開，排放的污水不達標。

時任中國化工齊化集團有限公司安全環保處處長陳立明曾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硫化物含硫高了以后，對微生物有殺滅的作用，如果排到自然河泡里，對魚類、微生物有殺滅作用。

化工車間排放的污染度，對水的主要影響是COD，也就是化學耗氧量嚴重超標，而且廢水的PH值酸性比較高。

2008年，齊化集團停產。中國化工在其旁邊新建廠房，取名黑龍江昊華化工有限公司。

華樹森說，2007年，齊化集團在被國家環保總局通報后，投入過943萬元資金進行治理。2008年，齊化集團停產整頓后就再未開工。投入的近千萬元環保費用打了水漂。華樹森稱，由于齊化老裝置生產工藝落后、能耗高，自2008年停產后就一直沒有開機生產。

齊齊哈爾市環保局副局長師德斌則表示，原國家環保總局曾在2007年對此案掛牌督辦，該案件已經被國家環保部結案了。目前，昊華化工環保方面都是達標的，新項目都按環保要求監管的，都達到環評要求。

“昊華化工新生產裝置2011年就投入試生產，今年7月份才通過當地環保部門的驗收。”華樹森說道。

環保局有關人士也稱，環保局對企業排污都有定期監測，企業自己也有監測，如果不達標，企業一定會受處罰和整改。

成本與環保利益糾葛/

據了解，2005年時，齊化集團連續8年成為齊齊哈爾市納稅第一大戶和特級安全企業。公司主要有兩個生產項目：煉油和化工產品，其中煉油車間排放的污染物，主要是硫化物、氫化物等。

2003年，該公司實現銷售收入176074萬元，稅金15288萬元，利潤1054萬元；2004年，實現銷售收入193327萬元，稅金13498萬元，利潤717萬元。

但對于污水不經過處理直接排放，齊化集團稱沒有資金投入。吳延芳表示，由于企業虧損，沒有資金投入在治污上。在師德斌看來，齊化之前因企業經營不好，在環保方面也是有欠賬的。

事實上，2007年，齊化集團被國家環保總局查處之前，也曾經被處罰過。

如果該企業的排污處理設施運轉正常，每年用于排污的費用大約1000多萬元。但因排污不合格，所受的處罰是5萬元。

環保行業有關人士表示，根據國家環保法規，對違法排污企業的處罰只能是3萬~5萬元，對于一些違法排污的企業來說，即使每天罰3萬元，也比落實防污設施節省費用，“守法成本高，違法成本低”的問題普遍存在。

華樹森稱，昊華化工在環保方面的投入達到1.1億元（新污水處理設備8000多萬元、外輸管線3700多萬元）。按目前開工率，定期污水排放量為每小時70噸~80噸，經過處理的污水直接排放當地的氧化塘市政污水處理廠，每噸污水處理費為1.6元，一天上繳的污水處理費幾十萬元左右。

華樹森表示，目前企業也在想辦法解決之前的廢渣，并與一家水泥廠簽訂協議，將廢渣免費提供用于生產水泥。據悉，該水泥廠年產200萬噸水泥。“從2011年開始，計劃到2014年用3年時間消化完。”華樹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