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負千萬元罰單 地方企業“過招”質監局

每經編輯｜每經記者 陳莉莉 發自北京    

每經記者 陳莉莉 發自北京

2012年元旦過后，貴陽市津成電線電纜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貴陽津成）負責人王中秋心情不錯。

1月6日，王中秋收到貴州省質監局于2011年11月30日作出的行政復議決定書。行政復議結果顯示,撤銷貴陽市質量技術監督局（以下簡稱貴陽質監局）作出的對于貴陽津成及其生產商天津市津成電線電纜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天津津成）的處罰，同時認為貴陽質監局超越職權。

這條維權路，“走得很辛苦。”王中秋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說，這一年多與政府行政部門“較量”，讓他壓力很大。

1195萬元的罰單，1000多萬元被拉走的電纜，王中秋說，因為對罰單不服，2010年6月開始申請復議，直到現在才出結果。

王中秋于8年多前創辦貴陽津成，是天津津成在貴州的經銷商，業務一直做得順風順水。2010年4月的那次轉折，讓他這一年多忙著借錢以維持公司正常運轉，“公司信譽被損，不再有中標”，原本50多人的團隊被迫裁去20多人。

記者聯系貴州省和貴陽市質監部門，沒有接通。

行政復議出結果之前，貴州省省政府法制辦相關人士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貴陽津成是依法維權，沒有什么問題”。

緣起：關于“不合格”的爭執

2010年4月28日，貴陽質監局有工作人員到貴陽津成的庫房 “查處偽劣產品”，聲稱接到舉報，有人生產假冒津成電纜。質監局工作人員譚慶祥向貴陽津成的工作人員索要電纜樣品頭和6000元檢驗費，對方沒有答應。

據執法人員稱，他們現場對其中兩個規格的電纜進行了初測，初測結果均為不合格。當天下午，譚慶祥等人雇用吊車、運輸車輛，將貴陽津成108軸價值1000多萬元的電纜拉至貴陽電線廠內扣押。查扣電纜時，貴陽質監局制作了視頻錄像，指責貴陽津成不配合檢查工作。臨走時，譚慶祥給看門人留下一張查扣的證明便條。

次日，貴陽質監局決定對貴陽津成立案查處，案由為天津津成（生產商）涉嫌生產不合格的津成電纜。

5月11日，貴陽質監局向貴陽津成下達“產品質量檢查結果告知書”，指貴陽津成銷售的“津成電纜”導體電阻不符合相關標準要求。同日，貴陽津成向貴陽質監局遞交了“產品質量檢驗異議書”。

然而，5月12日，當雙方制作關于查扣電纜的清單時，貴陽津成認為電纜遭到了損壞。

不久，貴陽質監局向貴州廣播電視大學通報，稱天津津成生產的電纜不合格，存在嚴重的人身、財產方面的安全隱患。

2011年1月26日，貴陽質監局再次向貴陽津成下達“產品質量檢查結果告知書”，稱剩下的83軸電纜經檢測后均屬不合格產品。3個月后，該局對貴陽津成作出處罰決定書，沒收查扣的貨物，并處罰約597萬元；同日，對天津津成也作出處罰決定，處罰額與貴陽津成相同。

貴陽津成和天津津成均不服行政處罰決定，向貴州省人民政府提起行政復議。2011年7月7日，貴陽質監局向省政府作出答復，請求維持對貴陽津成和天津津成的處罰決定。

兩天后，貴陽津成再次向復議機關遞交行政復議。

2011年8月10日，貴陽質監局召開新聞通報會，宣布查獲的貴陽津成涉嫌違法銷售電纜一案已有結果，對貴陽津成和天津津成共計罰款1195萬元。

貴陽津成和天津津成針鋒相對地于8月22日在北京召開新聞發布會，貴陽津成負責人王中秋稱，貴陽質監局的執法行為沒有法律依據，屬違法執法。

疑惑：質監局行為是否合法？

王中秋告訴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一直以來，對于貴陽質監局的一系列行為，他都心存疑惑。貴陽質監局的現場檢測行為是否合法？現場隨機抽樣送檢初測認定不合格后，查封拉走貨物的行為是否合法？當場拉走貨物時未作行政決定，第二天補齊查封決定書、立案審批表的行為是否合法？

貴陽質檢局當場拉走貨物的行為，是查封行為還是扣押行為？是封存行為還是先行登記保存行為？是否需要制作扣押物品清單？制作錄像可否代替物品清單？貴陽質監局“查扣”貨物時未制作物品清單，也未下達“查封決定書”，拉走貨物后，對該貨物進行的檢測結果是否合法？

按照《產品質量法》規定，貴陽質監局查封扣押行為是否合法？其是否有權查封、扣押貴陽津成的電纜，并作出沒收、罰款的決定？

這一年多來，王中秋一直以法律的手段尋找答案。一審法院認為，被告貴陽市質監局是負責本行政區域內產品質量監督的行政主管機關，依法具有對涉嫌生產不符合保障人體健康和人身、財產安全國家標準、行業標準的產品或其他有嚴重質量問題產品采取行政強制措施的行政職權。

王中秋又向貴陽市中級法院提出上訴，二審法院于今年1月維持原判。

爭論：行業無標準還是越權？

采訪中，有法律界人士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質監局的行為屬于越權。

所有的糾葛有一個切入點：產品是否合格？合格的標準和依據是什么？質監局是否可以沒收電纜并開罰單？王中秋表示，國家標準化委員會制訂了《電線電纜國家標準》，津成一直是按國家標準生產。

貴陽津成電纜成品上標注有自己的質量標準、執行標準等，王中秋問，津成應當執行何種質量標準？是公安部2008年頒發的《公共安全行為標準GA306.1-2007》，還是企業標準或協議標準？標注有ZR、FZ（意為阻燃電纜、防腐阻燃電纜）標記的電纜，是否必須適用公安部標準？僅僅電阻值超標是否導致產品不合格，并產生嚴重的人身、安全隱患？

中國法學會行政法學會副會長、國家行政學院法學部副主任楊小軍說，“官司要打下去，材料方面需要做以下準備：執照、生產與銷售的協議合同。與此同時，這事屬于工商局還是質監局管轄范圍，值得一說。”

新聞鏈接

自從國務院2001年就質監和工商兩大系統對產品質量行政處罰職權范圍做出明確劃分以來，關于質監部門越權執法的爭議屢有發生。

2010年7月，有“國內組裝電腦第一案”之稱的廣東肇慶電腦城商戶狀告肇慶質監局一案，曾在業內引發強烈反響。商戶莫某因在柜臺上擺放了7臺價值1.5萬元的組裝電腦，被肇慶質監局以擅自組裝銷售未經認證產品為由，罰款7萬元。

2009年11月，河北省承德市興隆縣順隆家具店的初某曾向媒體求救：“我的家具店里一批床墊被工商機關抽檢，檢測結果還沒出來，質監部門又進店檢查，并要處以高額罰款。后來工商部門拿著床墊不合格的檢測報告，也要對我罰款，我到底該把罰款交給哪個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