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志成：美聯儲救歐元 真救還是假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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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志成（經濟學家）

在11月30日中國央行宣布下調存準率0.5個百分點之后不久，美聯儲聯合全球五大央行宣布降低美元互換的拆借利率，同時鎖定匯率，直到2013年。這說明美聯儲在積極救助歐元，不希望看到歐元破位下跌。這與此前很多市場分析人士的預期相反。

從表面上看，美國人樂見歐債危機爆發，甚至很多人以為，歐債危機很可能是美國人鼓搗出來的——只有歐債危機爆發才能掩蓋美債危機，才能使美國人獲得更多的廉價資金。現在為什么美聯儲突然伸出援手，對歐元區慷慨救援呢？我認為起碼有三大原因：

第一，在經濟全球化的背景下，美國的銀行業、金融業已經深陷歐債危機漩渦，歐洲真的出現主權債違約，美國脆弱的金融體系也會被拖下水。據國外權威部門統計，美國金融業持有的歐元債券和歐元資產大約有1萬億美元，其中僅僅對希臘債務的風險敞口就有410億美元，對意大利、西班牙等國更多。美聯儲應該從曼氏金融破產案中汲取教訓，導致該機構破產的直接原因是，它所持有的63億美元表外資產被美國證監會披露，使得市場不相信它的償債能力。結果是，它被一筆“無風險”資產所拖垮，因為持有無風險歐債而破產。而這樣的美國機構肯定還有很多，這是美聯儲不得不擔心的。

第二，美聯儲很擔心歐洲銀行的美元融資能力不足。由于歐債危機陰影，歐洲很多商業銀行的融資能力極大地下降，不僅是融不到歐元，更融不到美元；不僅是“歐豬五國”的商業銀行，德、法兩國的大型商業銀行也一樣。可以想象，在年底之前，若一旦有一家歐洲銀行由于缺乏流動性而宣布倒閉，后果肯定比曼氏金融倒閉更可怕。

第三個原因應該是技術上的：美聯儲不希望歐元暴跌。不僅是同病相憐，更是在美國經濟復蘇仍很脆弱的時候，美聯儲不希望美元太強。而若美元指數突破79.6，技術上將沒有太大的阻力，很可能一直漲至87以上，而這是美國經濟所無法承受的。

因此，可以說，美聯儲聯合五大央行共同干預不僅是在救助歐元區，也是保自己。美聯儲是個成熟的央行，懂得什么時候該出手，更何況這次援助的成本并不高——幾乎沒有花現金。

本次聯合干預行動能不能真的挽救歐債危機呢？我的判斷是可以“遲滯”危機爆發點，而最終力所難及。為什么？一是因為美國的美元戰略之目的就是要抑制歐元強勢，它不希望歐元現在暴跌，并不等于希望歐元強大。而不乘當前歐債危機之機將歐元徹底地制服，讓歐元輕易地度過這次危機，未來歐元還是美元的心腹大患——很可能在未來兩三年再度出現歐元替代美元的嚴重威脅。因此說，美聯儲的本次救助行動目的不在挽救歐債危機，而是延緩歐債危機的爆發點。二是這次救援沒有掏真金白銀，針對的對象只是銀行業，而不是欠款對象，沒有買歐債，甚至連德債都不買。這就是美聯儲的狡猾所在：面子給足了，但里子一點不給，老大當上了，但根本不掏錢。我甚至懷疑，美聯儲的救助思維包含了這樣的假設：希望美國的金融機構在這次歐元反彈或反復震蕩的過程中一點點出脫歐債頭寸，封閉風險敞口，避免未來歐債危機爆發時的巨大沖擊。

爭取時間很重要。2012年是歐債償債高峰期，此次聯合救援行動給出的時間之窗可能只有半個月左右。

對本輪救助行動的效果，我以為，有效果，但不明顯。歐元在12月1日整天的表現是大漲了250點左右，脫離了危險區，但歐元兌美元沒有沖破1：1.352關口，不能說擺脫了危機，同時歐洲股市已經停止了狂飆的步伐。市場已經感到，歐債危機的最終解決必須靠經濟增長，而一味地注入流動性的結果很可能是使歐元區陷入更深的流動性陷阱——有的是錢，卻沒有經濟增長。流動性陷阱的結局是什么呢？就是滯脹，就是違約，歐債危機還是會爆發。

根據這個判斷，我們可以得出未來一段時間美元指數和歐元走勢的大致思路，即在12月的前半個月很關鍵，我們要注意歐債危機的軟肋部位——法國信用評級會不會被調降？若法國保住三A評級，歐元在年底絕大多數時間中會維持震蕩市，美元指數也暫時不會突破79.55；但若遭到降級，歐元兌美元在1：1.311的底部將難以保持。預測更遠一點，到2012年，歐元還會深度下跌，因為歐元區的經濟增長前景，不可能因為各國央行聯手救市而取得實質性的進展。